地下室虽另有一扇门出入却是常年封死的,糊门窗的报纸一片陈旧,门缝底下有丝缕清风吹进来,摇晃着撞击的声音和腥甜的气味。
随着床发出点细微声响,这阵摇晃的风才归于静谧。
床上的男人慢慢坐起来,点燃一根烟,朝有些潮湿的空气吐出烟雾。他头发乱糟糟的染了汗,眼神有点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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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浮生,我打算回国了。”
被唤的年轻男人一愣,抓抓翘起来乱糟糟的顶发,“路费够吗?”
坐着的男人慢慢抬眼,看着罗浮生的眼睛里只有一星光亮,他吐出一口烟,才说,“够的。”
罗浮生一屁股坐床边,床低哑地吱了一声,“我太没用了。”一只手揉揉他乱发,“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你没有义务养我。”看起来年纪比罗浮生大几岁的男人夹着烟含在唇间深吸一口,在肺里绕圈,剩下的被他吐出,“这背井离乡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想着,就算要死,也该烂在沙滩上。”
罗浮生有些垂头丧气,语气蔫蔫的,带着隐隐约约挽留的试探,“你不是最不喜欢海边吗?”
身边的人没回答,一口接一口地抽完了一根烟,摁熄掉站起身,抽纸把自己擦拭干净,套回裤子,“这家餐厅的老板挺照顾你的,或许你能在这儿找份正经工作,地下拳馆别再去了,以后我不在,谁给你收尸。”最后一句他是笑着说的。
井家。
客厅里,井然在对着眼前的室内陈设画速写,沈巍在露台讲电话。沈一鸣在小书桌边假装乖巧地做作业,时不时地拿余光去瞥哥哥井然,却一眼也不敢多看露台上那个背影,总觉得二哥越来越严肃,对他也比从前严厉多了。
井然早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放下笔,伸过手去揉揉他的头,“学校的作业并不难,对你来说也不难,快些完成。”
沈一鸣拱拱脑袋,“知道了。”
井然又说,“别怕你二哥,他跟我一样喜欢你。”
沈巍出现在客厅里。井然见他神色有点不对,再看他手上捏手机捏得格外用力,“怎么了?”
沈巍抬腕看表,“我得去公司一趟,晚上不一定能回来,不用等我,如果解决了明天我直接去学校,没见到我就帮我跟班主任请假。”
“很棘手?”
沈巍眉峰蹙着一直没松开,轻摇了摇头,“看明天开盘后的情况。”
“好。”井然应得坚定无比。
沈一鸣突然开口,振奋地高喊,“二哥加油!”
沈巍被他傻乎乎的笑逗乐了,嘴角弯了起来,抬脚往外走,口中低语,“纸上得来终觉浅。”跟着他便通知张叔要去公司。
晚上沈一鸣敲开井然门,要跟哥哥睡,也许是小孩的直觉让他感到不安。井然要牵他过去,他已经自己抱着枕头跑过去钻进了毯子底下。井然跟过去掀毯子上床,刚躺下一鸣就转身凑他怀里。
井然笑得温柔,“啾啾是大孩子了,还这么粘人。”
一鸣伸手就扒住哥哥腰,“我就喜欢粘哥哥。”
“那怎么不见你粘二哥?”
“二哥……总是皱着眉头。”
井然眼中划过一抹担忧,拍拍一鸣背,“好了,睡吧。”沈一鸣在他怀里渐渐呼吸均匀,他却睁着眼睡不着。
沈巍回到家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井然早上帮他请了假,在手机上也关注了一整天股市,回家后饭也没吃,等着沈巍。此时一看到开门进来的是沈巍,井然立时站起来,大步过去牵沈巍手,把后者拉进灯光底下,看到弟弟一脸疲惫,眼中有红血丝,但目光平静坚定。
井然也看了白天股市那跌宕起伏的走向,现在看到沈巍,确定这一关是过了,想牵沈巍去洗手吃宵夜,他让厨房一直温着的,但没牵动。
沈巍抬手抱住井然,柔声唤了声“哥”,紧紧抱着他,勒得他疼。沈巍呼吸着井然身上的饭菜香味,淡淡的,夹杂着熟悉的沐浴露的淡香,这些对于他来说,就是家的味道,让人无比安心。
井然感觉到疼,但没推开沈巍,静静等着弟弟放手,才好去端饭出来。
经此一役,内忧外患的重负一下轻了不少。看着自己的三个孩子,沈亚茹终于从悲痛中缓了过来,跟井氏一样如获新生。她公司不用再天天去,一切交给小巍,开始悉心地照料孩子们,像丈夫还在世时一样。
一切都慢慢地回到了正轨。
沈巍得空找人去查了父亲跟鑫丰的旧事,没想到还吃到了陈年大瓜。年轻时的父亲一次酒后与门当户对的相亲对象,也就是现在的鑫丰董事长谷一萍有了肌肤之亲,谷一萍怕被狗仔拍到乱写自己先走了,没想到井父很快遇到了年轻的井母,追了许久才在一起,谷一萍气愤不已,转头就嫁给了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好景不长,谷一萍刚告诉丈夫自己怀孕了,丈夫就心脏病突发救治无效走了,是时鑫丰遭遇危机,井父念旧情出手帮了一把,以高于当时市价的价格买下了鑫丰15%的股份,谷一萍却认为他是趁火打劫,新仇旧恨加一起,自那彻底地恨上了井父,逮着机会就会暗中针对井氏集团,对井父恨之入骨,社交场合对井母也从没给过好脸色。
沈巍看过调查结果之后,仔细地看了看樊伟的生日,唇微张,这樊伟难道是……
当年父母感情如胶似漆,过够了二人世界,三十几岁才生下第一个孩子井然,如果真的如他猜测,鑫丰董事长那么恨父亲就能解释了,还真是一笔糊涂账。
沈巍把调查结果锁进保险箱里,是与不是对他们一家人来说,不重要。
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了两年,井然即将高中毕业,私立学校里很多同学都选择出国,井然有些犹豫,母亲和沈巍,当然还有一鸣,家人都支持他去念喜欢的建筑设计,家里和集团都不用他担心。井然就这么去了意大利念书,几乎每天都会跟家里联系,忙起来也能保证每周跟沈巍视频一次。
五年后。
井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浏览着井然的设计作品获得银奖的新闻,21岁提前完成学业拿到证书的沈巍半靠进真皮座椅里,转头望着窗外。再过几个月井然该回国了,之前视频时井然似乎有意留在那边,但又挺想家,还没决定下来。
沈巍看着窗外建筑的天际线,转回身按下内线电话上的按键,“帮我定两天后飞罗马的机票。”
井然走在罗马街头,回公寓的路上顺便买了一束桔梗,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照得人心情也不错,路过公寓旁边那条街上的咖啡厅,铃声响过两声,井然端了杯外带的咖啡,转过街角,走个不到十米便是他租的公寓,在二楼,楼下是一家小画室。他从门脸旁边的小门进入,步步上楼,刚准备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一道阴影投下来,他抬头看去,熟悉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像是在等他回家。再次确认对方脸上的微笑,井然一步踏上去,伸开双臂给了对方一个拥抱。阳光里井然微眯着眼,脸上的温暖笑意带着惊喜,手臂勒着被他抱住的人,“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什么时候学会突然袭击了?”
沈巍双臂抱着井然,同样搂紧,“不然怎么叫惊喜?”
沈巍再次嗅到熟悉的气息,和着阳光的味道,有那么点沉醉其中。察觉井然慢慢松开怀抱,沈巍也慢慢松开,退一步指放在门口的行李箱。井然赶紧开门。沈巍提着箱子进去,虽然在视频里看过好多次,身临其境地看着井然生活了三年多的地方,跟他想的一样,却又不一样。
“坐。”井然把散落的画纸收拾整齐放桌上,“最近在忙毕业设计。”
沈巍看着井然的动作,嘴角挂着微笑,“哥,我是沈巍。”
井然闻言稍愣,跟着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是沈巍。”
沈巍扶扶眼镜,“我是你弟弟,任何时候都不用跟我客气,突袭又不是来查寝。”话是这么说,沈巍一进门就有意无意地在观察着有没有他人在此生活或停留过的痕迹,至少被半用作画室的这间客厅找不出,一切都是属于井然的样子。
沈巍抬头看井然收起画架放到墙边,阳光洒下来,在井然身上蒙上一层暖融融的光辉,让他联想到圣洁的天使,来到人间向世人播撒祝福与爱意。他视线顺着井然露出来的脖颈一点点上移,上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这张脸,约摸是三个月前井然放假回国的时候,竟已经过了这么久了,怪不得会生出绵密挠人的想念。
井然快收拾好才想起来,指指卧室,“公寓你知道的,只有一间卧室,住这儿就把行李拿进去,自己归置,要是不住这儿,待会儿先带你去酒店订房间。”
沈巍起身来,二话不说把行李拿进了卧室,打开拿出洗漱用品,去厕所放好的同时,仍不忘留意一遍,出来再进卧室打量,嘴角不自觉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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